八、火爆者有如重庆
可以说是天然造就的曲折地形的确给重庆带来了诸多不便,但多年来也培养了重庆人吃苦耐劳的不屈精神,在重庆渝中区的七星岗莲花池有一座象征古巴国人(今重庆人的前身)坚韧品格的“巴蔓子将军之墓”,《华阳国志•巴志》载:东周末期,巴国将军蔓子求楚国出兵平内乱,许诺以三座城池相谢。乱既平,巴蔓子不忍国家割让城池,“乃自刎以头授楚使”,请向楚王致歉。楚王感动,“以上卿礼葬其头”,巴国“亦以上卿礼葬其身”。要是在古代中原,大丈夫必须一诺千金,而在南方的巴、楚两国却是认同这种为国家或大义而不惜自己生命的勇士的,重庆人也秉承了这种“重情义,轻自己”的风格(当然不是说重庆人不守信用),用当地话来讲,这叫“耿直”,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事,重庆崽儿是做得来的。不过,巴蔓子墓曾一度背负起了一幢28层的高层建筑,难见天日,更被某公司在工程施工中破坏,导致无法完全恢复。这绝对是迷茫的重庆人在利益的驱动下造成的一种历史的疏远,“忘记过去意味背叛”,在成都疯狂研究金沙遗址和西安人不断探索长安帝陵的时候,希望重庆人也能重拾自己的文化信仰和精神。
过去,我们说重庆地处两江汇合处,是川东咽喉,也是从夔门出川的必经之地,重庆港可谓是长江上游第一大港,“码头文化”也深深影响着世世代代的重庆人。敢爱敢恨,直爽就是重庆人的本色,所以他们念念不忘“人文学科专业被转移到成都”的历史,对成都就不仅仅是有“微词”,任何事情都尽量和成都对着干,比如成都2004年作为分赛场承办亚洲杯足球赛,那重庆也要办,并且还要新起一个“奥体中心”大张旗鼓的办;成都有法国、泰国的领事馆了,重庆也去争取到了加拿大和英国……当城市化程度并不高的西南地区开始出现具备着两个相当大规模的特大城市,竞争就不可避免的了。让重庆人牛气是去年成功举办的“亚太市长峰会”,成都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讽刺重庆举办的是“亚太市长疯会”,搞得是年中看不中用的“面子工程”。
2002年,长三角进出口总额为1752.17亿美元,占GDP的76%;珠三角的进出口额为2118.65亿美元,占GDP的184%。相比之下,成渝经济区的进出口总额仅为62.61亿美元,占GDP的8.5%,进出口总量只及长三角的1/28,珠三角的1/34。尽管如此,成渝两地还是论战不止,各行其是,铁路问题就更是一大热点,2005年,西安、武汉、太原都纷纷如愿(或许太原是无意中吃到了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成立了新铁路局,重庆却没有和它们一样得到梦想了几十年的铁路局,甚至重庆铁路分局也被换成了成都铁路局重庆办事处,矛盾又激化了,不少重庆人坚定认为一定是成都铁路局在背后搞鬼,弄得成都铁路局差点出来辟谣,没办法,重庆就只能加快渝怀铁路(重庆—怀化)的建设,甚至准备组建自己的“渝航”(重庆航空公司),真可谓是“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再比如计划中连接兰州和重庆的“兰渝铁路”,它将连接大西北与大西南,沟通长江上游和黄河上游,辐射面积近10万平方公里,使受益人民达到5000多万,看到蛋糕花落重庆,成铁局的驻地成都自然是不甘心的。果然, 2004年温家宝总理主持召开的国务院常务会议讨论通过的《中长期铁路网规划》会议中,明确提出的是:“新建兰州(或西宁)—重庆(或成都)线,形成西北至西南的新通道。”所以争取“西宁——成都”铁路的建设来代替“兰州——重庆”这条线路是一个成都为防止被边缘化的“自保”,重庆人很愤怒,论坛、网络上也是铺天盖地的“大混战”,其实,铁路的走向不是人说的就算的,特别是在西部筑路,应该充分考虑对周边二、三级城市的作用。长期成渝两地的竞争带来了活力,但无形中拉大了两地的距离,老成渝高速公路和老成渝铁路曾经辉煌,但却开始不适应新时期的要求,在专家眼里必须早日建立成渝快速通道,不能再有任何迟疑。就像我们熟知的“京津对接”、“广深对接”、“沪宁杭”互接一样,成渝的对接刻不容缓,这对于建立和繁荣成渝经济圈有着基础意义,毕竟,自古川渝是一家,成都和重庆都是母亲四川的两个儿子,老大成都继承家业,老二重庆带着涪陵、黔江这些弟弟妹妹出去闯荡,站稳了脚跟这是好事,当哥哥的不用嫉妒,当弟弟的也应不计前嫌,两兄弟携起手来,给所有的弟弟妹妹们带出一条好路才应是他们的份内之事。现在却是重庆、成都忙着争做长江上游的金融中心,各自为政,没有一点商量。更绝的是,重庆不仅仅西与成都争霸,进而东向武汉称雄,众人熟知,武汉三镇气跨长江、汉江,早有“江城”美誉,可眼下过去的“山城”重庆,却突然提出用“第一江城”作为自己的城市标识。重庆毕竟属于广义中的大四川盆地,重庆在长江上游和嘉陵江末梢建了几座桥就自信地认为自己跨越了长江,但要知道,由于地形的因素,在长江上游架桥比起在长江中下游架桥的规模和难度是很小的,自然码头的吨位也更加不能比比较了.火辣的重庆,无意中也陷入了文化的浮躁,历史的曲径。
在过去,四川人引以自豪的是开国十大元帅自己占了4位(朱德、刘伯承、陈毅、聂荣臻),但随着重庆直辖,开县(刘伯承)和江津(聂荣臻)也随之离开四川,加上像邹容、杨尚昆、卢作孚……这一系列四川籍名人成为了重庆籍名人,重庆人是得意的,但同时又难掩失落。很长一段时间,重庆的高校都是以理工为主,人文学科普遍发展不及成都。重庆也从不服软,嘲笑成都的高校不过是占着西南或者四川的名头(比如四川大学、西南交通大学、西南财经大学、四川师范大学等),真正以“成都”二字命名的高校数量和质量上都不敢令人恭维,不如重庆,所以,这个时候重庆人又找到了些许安慰(这可能也是中国城市中普遍存在的“阿Q心理”),但痛定思痛,重庆也在动作着,先是把西南师范大学和西南农业大学进行“强强联合”,组建了西南大学;过去几年,又成功把重庆交通学院、重庆师范大学、重庆商学院、重庆邮电学院都一一升格为了大学;而重庆大学有意吞并西南政法大学的传言也是不绝于耳;加上老牌的第三军医大学、后勤工程学院,重庆的高校不管是从量上还是从质上都形成了一定规模。但无论是从生源地的输入和人才的引进上,重庆的发展绝对脱胎不了四川,而现在的四川外语学院和四川美术学院都还在重庆,重庆自己似乎也没有要对这两个学校改名的动议,非不想也实不能耳,“川美”和“川外”在西南地区向来还是名气不错的,要是哪天突然成了“重美”、“重外”也会让这些学校冷个几年的。重庆还是喜欢和四川城市打成一片的,川东、川南都是重庆争取的对象,宜宾、泸州、自贡、内江、达州等11个市就主动参加了以重庆为龙头的重庆经济协作区,放弃了打入“成德绵”的成都经济圈,而“乐山——峨眉山——蜀南竹海——长江三峡”精品旅游线的出台,也正是市场的自我选择。
而重庆的工业基础很大一部分由当年抗战内迁和“三线建设”两个时期共同形成的,由于深处内陆,科技和管理的优化相对东部沿海的确有很多不足,发展“见效快、收益高”的大型重污染型工业一直是多年来重庆的思路,在“十大污染城市”的排名中也是屡屡上榜,难得说不尴尬。再审视一下重庆的那些经济符号:“‘嘉陵摩托’、‘隆鑫集团’、‘力帆集团’…… (第167页)”这些大多是发展摩托车起家的企业,当然不是说他们不好,只是在日益重视环境保护的今天,各大城市“禁摩令”下,摩托行业成了利润越来越薄的“夕阳产业”,所以,重庆的工业面临的一个共同问题就是加入高科技的“新转型”,当哪天力帆不再为的得不到国家的汽车生产许可而郁闷时,当重庆不再留给我们只生产“长安”这一类型的低端汽车时,重庆的基础工业改造就算成功了。可惜的是福特新投资的第二工厂却终于是设在了南京,而放弃了先前看好的重庆,这无疑对重庆汽车工业的升级换代是一次预料之外的打击。
2004年4月16日,重庆市天原化工总厂发生重大氯气泄露事故,造成9人死亡,多人受伤,超过15万人被疏散。这就是过度发展重污染工业的代价,毕竟,整个重庆有3000万左右的人口,污染无论是发生在主城还是其他卫星城都会造成大面积伤害。如何兼顾主城与其他区县的和谐发展一直是重庆试图解决的难题。高山大河造就了三峡,但同时也带来了交通上的诸多不便。中国南北方向的铁路干线已有数条,但东西大干线却只有两条,这是极大的不对称,尤其给西南人民造成了出行难,加上西南又是民工的批量输出地,每年春运,成都、重庆往往一票难求。穿越三峡把万州和宜昌连接起来是打造“沪汉蓉”快速通道的一个重点和难点,不过既然在气候和地质条件更为恶劣的青藏高原都能架出“彩虹”,那么穿越三峡也不再是梦,而一次建成复线和时速200公里的宏伟规划也早就让山区人民对着2010年望眼欲穿。与此相配套,重庆也提出了建设 “半小时主城,八小时重庆”的城市道路网,这是对带动重庆东部山区融入大重庆的明智之举。
重庆需要疯狂建设来追赶自己的落后吗?据资料显示,重庆高楼密度居全国第四,渝中半岛居全国第一,一些“狂妄”的重庆网友甚至自诩为“西部香港”,但其实,重庆这种“飞速”建设不过是把过去的“郊区”城市化罢了,并且说实话,重庆的高楼并不是十分精致,甚至网上舆论风传重庆烂尾楼已经暴涨到93个,这也算是为自己盲目扩大城区进行的补课吧。但说起改建就一定能导致“一片片绿地扑面而来”吗?利益的驱动和开发商的怂恿难道不会在里面起作用?很难讲。新机场的筹备、轻轨的竣工、龙头寺新火车站的期待……重庆口气不小,像上海、北京一样,它也成了一个大工地,谈笑间,泥土飞灰湮灭,可同时,重庆的道路绿化越来越差,一些市民“气愤”地指出,重庆一些繁华商圈周围(如观音桥附近的人行道)甚至很难见到一棵树木。大型基础设施的上马是要通过充分论证的,据重庆金汇会计师事务所对重庆轻轨的运营损益分析显示,到2010年,轻轨二号线预测利润总亏损将达21445.34万元。在本身消费水平就不高的中西部地区搞如此大型的基础设施建设或许不是一个明智之举(武汉轻轨也是亏损严重),因为你不可能依靠大幅度价来维持正常运营,很可能今天的宏伟工程在明天就会成为城市的包袱,这也为成都即将开工的地铁建设敲响了警钟。
直辖给重庆带来的好处毋庸多言,光GDP一项,2004年就首次突破2000亿元,比直辖前几乎翻了番。加上改革开放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把中国城市推向世界,一次定位不准实属正常,不过大的方向必须要呶呶把握,比如昆明就是要主攻以云南奇幻山水为依靠的旅游产业,成都就是要主攻以电子科大为依托的高新电子产业,重庆一直是个工业城市,1997年原三峡四川段划归重庆让重庆看到了发展旅游业的诱惑,但一直不是十分成功,其实,旅游业已经成为各个城市的第三产业中的基础产业,重庆是座历史文化名城,自然有着独特的优势,崇山激流造就了重庆人火暴略带急噪的性格,但人家杭州、桂林那些旅游城市的发展也绝非一朝一夕之功,这里面需要一个长久的积淀过程,重庆人在拿出自己勇气和决心的同时也应该多一分耐心,循序渐进,总会找到适合自己发展的独特道路。
重庆的向来夜景迷人,但这么多年,我们城市夜间亮化一直是一种“灯海战术”,而夜景照明并非越亮越好,关键要看亮得有无品位。数据(来自《都市快报》)表明,上海的景观灯光中,由政府管理部门集中控制的近1200处,总用电负荷1.5万千瓦,这些电能可供近2万户家庭使用。反观重庆,朝天门那一块儿高楼林立,夜晚更是灯火璀璨,我们知道,重庆本来就是一个工业污染比较严重的城市,现在大型的规模景观灯看似美丽,内心里却有心疼,采用节能灯组,采用高科技才必由之路,摈弃互相攀比的不良风气,我们想看到的是一个即大方又省电的靓丽山城,而非“光污染”严重让人“窒息”的大社区。《南风窗》认为:“像重庆这样的城市,每年大约有40多万农民工从乡村来到城市,他们及其子女构成了未来城市人口的相当一部分。随着城市贫富差距的逐渐拉大,这些人又将成为未来城市贫困人口的来源。”所以,现在重庆“制造”出的这种大都市氛围和西南地区的民生状况是急剧冲突的,很可能还会遭来缺电缺油的西南其他城市的嫉妒和鄙夷。
当年的宋光宗是在此继承父位,先封王后继帝位的,他自诩‘双重喜庆’。应该说,这“两重庆”是宋光宗自己的,城市只是附带沾了些光,并没有更大的发展,直到上个世纪成为“陪都”,才给重庆注入了有史以来最猛的一针强心剂,《陪都十年建设计划草案》的部分实施也给重庆留下了莫大好处,建国后也一度成为西南局驻地说明国家是看好重庆的潜力的,1997年的直辖更是给重庆带来了新的机遇,原始的渝中半岛面积不到今重庆市区面积的1%,重庆市区新规划面积是2616平方公里。调味一向是重庆人拿手的,但当这盆火锅越来越大越煮越浓的时候,问题也越来越多,就不光是用“调”能解决的了。 |